那神圣黑夜里涌出的大河上(外一首)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一种仅在夜间的生命,用什么来布置早晨
——卡内蒂
告诉我炼钢厂,我的诗歌为什么忧伤?
告诉我炼钢厂我的诗歌为什么忧伤?
告诉我花喜鹊,秋天为什么突然松开光辉的手?
命运并不难理解,黑夜像一架沉重的钢琴
弹奏着长白山的冰雪和山巅,而土地这支长歌
此刻却回到炼钢厂——那众神的宫殿
为幸存的人们献出黑铁和青色的钢
我热爱这炼钢厂里的元素:血、黑暗、统领
和热爱。像屈子抱江而亡,像海子
枕轨而成两段——朝霞和暮霞
诗歌食粮的营养和毒药,光芒中飞散的灵魂
也是光,也是河水灌溉的炼钢厂
我的人民在这其间生活,我的歌坐在深渊边缘
向飞翔施礼,故乡已将我抛弃,而河水将
淹没灯盏和马匹,淹没寡母和工匠
我死去的父亲此刻就代替真理
他把怀念以血浸染,他把歌
还给摔坏的灯盏和琴箱
他自高炉上纵身而下
他自己就是一盏修而又修的旧灯盏!
在山顶眺望远处的钢铁厂
仿佛一片蓝灰色的海洋桅杆林立,北方
把矿石磨成粉末,把火车开进炕头的日子
鸥鸟在屋脊上啼叫,母亲在沼泽中分娩
星群在炼钢工人的骨架之间闪烁,像钥匙
哗啦啦响。在这里,每一个家庭都是相似的
每一个人,都省略了悲伤。就像铁轨伸向远方
万物皆有其生长的规律,它们都是铁的父亲
钢的母亲,在更荒凉的季节里存活
而在大海歇止之际,夕阳西沉
铅灰色的波浪,牵动三十万产业工人喑哑的
歌喉。绿皮火车在浪尖上运行
韵律,依然是火红年代的节奏
轰鸣,依然是海潮和群山之间的回应
我的歌声在这冶炼大城的叫喊中
四处飘散,我认不出窗棂破裂
和墙壁倾颓的世纪交响。我只把
每一个工人腋下夹着的铝饭盒当作
温暖的手掌,当作穿过坚硬的花岗岩
回到某个黄昏之家的许诺。而现在,在街角
岁月如期流转,苔藓正慢慢爬上油污的裤脚
头颅从肩膀上轰然滚落,火焰、海水和所有金属
都成为一个苍茫岁月尽头的风景
成为今夜、明晨,成为一次新的日出!
打开炼钢厂就是打开一座老旧大钟的心脏
必须剪掉萎缩的翅膀
必须把自己藏到无边的灰烬之中
必须把时代肩胛上的钢铁厂放开放开
把街道上的抽屉一一关闭
必须把叫喊放在嘴巴上
必须在炉火的叙述中得到慰藉
巴音博罗,满族,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从事文学创作,至今发表文学作品400万字。著有诗集《悲怆四重奏》《龙的纪年》,油画散文合集《艺术是历史的乡愁》以及小说集《鼠年月光》等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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